Talk with Kinga Michalska and Neritan Zinxhiria
On their short film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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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谈人：金嘉·米哈尔斯卡（《吸血鬼，绝非笑谈》导演），内利坦·金希里亚（《光之亮》导演）
主持人：林秉翰
翻译：Carol
线上交流截图
游击社
《光之亮》全片没有对白，只有一开始的时候有一些解释性的文字。比较依赖影像的象征性叙事。在希腊文化里面光常被赋予哲学与神性意义，比如柏拉图的洞穴预言，你如何通过光影和构图去构建影片的隐喻体系？
《光之亮》静帧
内利坦·金希里亚
首先非常高兴可以来到这里跟大家交流。我必须让自己沉浸其中，生活在僧侣们中间，所以我花了很多时间和他们在一起。所以在创作时，自己是不存在的，更多的是集体概念，即个人主义在这样的集体中是不存在的，更多地是将自我隐藏起来，专注于记录整个僧侣或修道院的状况。我在拍摄过程中体验或尝试了不同的拍摄角度，更大的挑战可能在于后期剪辑创作时。在剪辑阶段，我向我的创作极限迈进。拍的时候用了8卷胶卷，实际上应该拍了超过7个小时的素材。有3卷都废了，最后只剩下3到4个小时的素材可以用。所以恰恰是胶片在引导我对素材的使用。
简而言之，我不太倾向于使用非常符号学，或者是说给自己的影片施加详细的意义。隐喻是存在的，在创作过程中就以一定形式存在，所以整个创作的过程可能是更加流动的，我拥抱这些巧合，也尽可能去创造这些巧合。
游击社
我也想问导演Kinga一个问题，这是一部学术打假的影片，特别有趣的是，里面的吸血鬼形象对于一些阴谋论爱好者来说，实际上是很有吸引力的。特别是在结尾部分，导演也通过他的自白对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进行了反思。然后我想知道，导演在制作这部电影的过程中有哪些比较有趣的经历？
金嘉· 米哈尔斯卡
谢谢邀请我来。我花了三年时间，因为我对于神灵感兴趣，我想更多地了解斯拉夫民间传说和自身文化中不了解的部分，我希望弄清楚。
在创作的过程中，我读了非常多的书，然后在读这些书的时候，我才了解到这些假说或者这些信仰的存在，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信仰。它们在我的文化中是真实存在的。我的文化类似于斯拉夫文化，包括波兰、卡舒比、乌克兰和俄罗斯这样的野蛮文化。是真正相信人在死后会自己的亲戚死了之后会变成吸血鬼，回来找他们，甚至对他们进行一些报复。有很多人相信这些传言，将他们代代相传。我对这个话题感兴趣，才决定拍摄了这部片子。在最后大家也看到了它好像更多的变成了一种陷阱，源源不断吸引人们上当受骗。
在制作这部电影的过程中有很多伦理问题或需要考虑的事情。首先是如何处理这些信仰、尊重和准确性？其次，如何对待那些被这个语言学家和第三方扭曲的故事伤害的社区？在制作这部电影的过程中有很多伦理问题或需要考虑的事情。首先是如何处理这些信仰、尊重和准确性？其次，如何对待那些被这个故事伤害的社区？关于我如何处理这位语言学家的档案？那是一个公共 档案。但我还是试图联系他，而他实际上拒绝了我。我问他能否告诉我更多的研究的事，我很想与他合作，但他拒绝了。他说我不能使用这些档案。然后我找到了拥有该档案的博物馆，他们和语言学家交涉，他们说，应该把这个档案交给艺术家，所以最终还是有点违背语言学家的意愿。现在他已经去世了，所以我真的无法问他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。
另外，我是波兰裔，不是卡舒比人，这些都是我试图辨认的政治问题。
《吸血鬼，绝非笑谈》静帧
观众
想问《光之亮》的导演。在最后变成彩色的部分，选取了一个小鹿的场景。里面的小鹿在凝视，请问这样的选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？
内利坦·金希里亚
有一个小背景。我们称之为圣山，尽管它属于希腊领土，但从拜占庭时代起它就拥有自治地位。女性也从未被允许进入，男性要进入需要特殊许可，因为整个半岛都供奉圣玛丽亚。一切都是未经人类触碰的，与动物王国和谐共存。我希望通过加入动物的视角来达到整体平衡，更好地还原这个地方原本的面貌。
僧侣有着非常特定的生活方式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。僧侣的生活真的很艰难，基本上就是在等待死亡，并且有一个非常严格的时间表。我想在电影开始时呈现鱼，对我来说，成为一个僧侣就相当于生活在水外的鱼。
我一开始就确定了第一个镜头，是离开水的鱼。但是对于结尾，一直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，整个创作过程当中也是一边拍一边进行剪辑。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。当我最后拍摄到这个小鹿时，我觉得我的电影得到了完整的呈现，然后也使用了一种倒放的技术，为了让小路一开始看向其他地方，然后通过倒放技术让他回头看向镜头。通过这样更加精细的镜头来展现我所期待的结局。这部电影是关于一些永恒的事物。
《光之亮》静帧
游击社
我看到片子里面有把同一个素材重复用了两遍：一群僧侣的在山上行走的镜头，一次是在开头，另外一次是在结尾，第一次的时候是黑白的，最后一次的时候是彩色的，这样选取素材重复的用意是什么？
内利坦·金希里亚
爬山对我来说总是件体力活。我是个徒步旅行者。在我的个人生活中我经常步行，通常一天走20公里。但在圣山，我打破了那个纪录，达到了35公里。僧侣们每天的生活非常重复，他们的日程安排和生活习惯都非常固定和单一。因此，在使用这些素材进行拍摄时，我非常有意 地使用了重复的元素。我认为这在塑造个人体验方面非常有帮助，包括我之前也向我妻子解释过，为什么我一去就会待那么久。我说我有我自己的圣山需要攀登，而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圣山需要攀登。为了找到这伟大的光，你必须走得很远很远，到达顶峰后，你必须下来，再做这些贝克特式的，仪式性的事。我希望通过这些重复的影像引发人们对僧侣修行的共鸣。
对于这些僧侣以及被拍摄的僧侣来说，我实际上是旁观者，也是外人。所以在拍摄时我需要非常小心，不能让8毫米摄影机发出声音，因为8毫米摄影机在拍摄时会有噪音，这可能会在拍摄现场造成完全的寂静，没有任何杂音。因此，他在拍摄时也进行了调整，希望可以通过自己重复性的拍摄，或者说他一直做这件事来融入这个集体，融入这个整体。
观众
给金嘉导演的问题，片子的开头是那个语言学家的视角，然后最后回到了艺术家的视角。影片为什么想要用章节的结构？是否可以分享一下本篇关于叙事视角和结构方式的思考和设计？
金嘉·米哈尔斯卡
这个问题非常棒。制作过程对我来说对导演来说并不特别困难，而且整个过程也非常迅速。因为我有很多素材，我在六个月内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，这也是因为这是我研究生毕业设计的一部分，所以我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它。关于视角的问题，我希望能够包含更多的视角，一个是语言学家视角。我的视角非常感谢David，就是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，我们的合作提供了更多关于这个话题的不同人看待这个题材的视角。这个话题增加了更多的层次，包括在创作时，我会打印出很多照片，把它们平铺在桌子上进行思考，这也有助于我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创作。我个人喜欢侦探片，所以在创作时也加入了很多侦探电影的元素给我启发，因此在叙事上参考了侦探片的形式，用不同的视角去讲故事。
《吸血鬼，绝非笑谈》静帧
观众
我注意到你试图通过电影画面来解构吸血鬼这一虚构的神话形象，但我们知道图像本身既是建构的力量，也是解构的力量。你是如何处理这种关系的？
金嘉·米哈尔斯卡
这很有趣。我来自波兰，那里有一种宣传，好像我们的文化发明了吸血鬼。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，我们很自豪，因为这是世界上众所周知的事情。但与此同时，它是如此扭曲，对特定的群体，这种做法实际上也给他们带来了伤害，无论是在语言上还是在行为上。与此同时，我也在玩弄西方所熟知的吸血鬼神话，并试图通过60年代记录的证词来解构它。把它放在这样的背景下，这个社区真的不想和吸血鬼有任何联系，因为这实际上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来自周围社区的耻辱。我希望给这些传言或资料提供更多的曝光机会。同时，也希望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读吸血鬼的故事，以此来打破刻板印象，并引发新的思考。
卡舒比人
观众
电影中有一些部分涉及到你的身体部位，比如手、脸和面部特征以及叙述。我想问这部分的设计，比如在叙述和剪辑方面的想法。
金嘉·米哈尔斯卡
这部分非常有趣，我可以接触到非常实体的材料，包括像录音带。我第一次去到那个博物馆的时候，非常激动，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可以听到当时的原始录音。在玩弄与这些材料进行交流的时候，我也将它们记录了下来。同时我自己是摄影师，对于照片非常感兴趣。我倾向于把它们打印成实体的形式和它们产生交流，然后从中获得一些新的灵感。同时我的伴侣他本人也是一个表演艺术家，所以我们也有商量说看看能不能合作，然后将 肢体性的表达带入到这个电影的创作当中。我们用自煮熟的甜菜根做成的假血来做一些滑稽的表达，摧毁社会上耸人听闻的宣传。
游击社
想问两位导演在如今YouTube和Tik Tok盛行的时代如何看待纪实与虚构？
金嘉·米哈尔斯卡
我觉得纪录片和虚构作品之间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。我们可以在纪录片中发现一些叙事的结构和组织，我们也可以在虚构片中发现现实的影子，对现实的思考，以及对现实事件的重新讲述。对我来说，在它们之间划一条清晰的界限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建设性作用，我更想探索它们之间的共性，或让它们之间的联系在创作中更加流动地展现出来。
对我来说，真相是非常复杂的。在拍摄这部片子的时候，深深意识到，其实没有办法找到所谓的真相。因为像录音里面的那个女性已经去世了，我没有办法亲口的去问她任何的问题，更多是我对于真相的追求的过程。
因为YouTube和Tik Tok的存在，我们需要加强或回归到批判性思考的空间里，真正地去尝试了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，或尝试意识到我们在做判断时的局限性是什么，然后可以更加严谨地做一些研究和探讨。
金嘉导演长片首作《基石》(Bedrock)静帧，本片入围2025柏林影展
内利坦·金希里亚
我个人也还在探索问题的答案。我对于纪录片有一点怀疑，因为人在创作时，本身就会给所拍摄的素材施加意义和理解，包括观众也会给片子施加理解。同时在放映的过程当中，当电影放到大荧幕的时候，它 本身也具有了一定的现实的意义。所以现实和虚构的界限也并不明确，我自己对于电影的关系也是这样，我之前做了很长时间的电影放映员，放映了将近18000多部电影。
在拍摄这些僧侣的过程中，我意识到了一些电影之外的东西。可能中国观众看这部电影的时候，会想我为什么要关心僧侣拍摄的这些照片，它跟我有什么关系。尽管现在我们已经被图像所轰炸，只想将眼睛闭起来，但在以前，我们必须进入庙宇才能一探究竟，这就体现了电影的意义。